留学半途而废，修道又被驱出门派，想找到个体面的工作实在太难了，为了生活，潘小越只好找了一份看守停尸房的工作。

停尸房里一般都是火化和入葬前的尸体，亲属会来这里吊唁告别，见上死者最后一面。

也有身份不明或者发生命案的尸体，被巡警暂时存放在停尸房。

大个李和潘小越算是同事。

大个李本名叫李不凡，来甘田镇的目地就是为了进入茅仙学院，可是资质太差，屡次被茅仙拒收，身上带的钱也花完了。

后来，潘小越在镇上偶遇饿得发慌的大个李，一顿饭后，二人聊得投机，大个李得知潘小越曾是茅仙道士，央他教自己道法，于是跟着潘小越回到了停尸房。

此后，潘小越负责守尸，大个李负责扛尸。

“潘兄，快出来接收尸体。”大个李从运尸车上下来，冲着停尸房里面喊道。

大哥个开的是一辆黑色的道奇，用巡警队的囚车改装而成的运尸车，出现命案时，他就开这辆车运尸。

潘小越走到门口，大个李扔给他一个黑色的小收纳袋。

“尸体呢？”潘小越问道。

大个李指着潘小越的手说：“那不是吗，刚交接给你的。”

潘小越疑惑地打开手中的黑色收纳袋，看到里面一堆牙齿，拿出来辨认一番，确实是人的牙齿，足足28颗。

大个李走近潘小越，说：“牙齿是在祥福客栈4号房间发现的，住客叫王曲航，男性，26岁，一人居住，店伙计发觉他有三天没有出过房门，觉得蹊跷，就告诉了掌柜，掌柜去敲门，没人应，而且房门反锁，于了报了巡警，房门撞开后，里面除了没有人，物品摆放都很正常，本来以为是王曲航欠了房钱从窗户逃了，结果店伙计收拾房间时在床上发现了一堆牙齿，警方化验后，确认这28颗牙齿属于同一个人，并且符合26岁男性的特征。”

“还发现什么没有？”潘小越问。

大个李说：“奇怪就奇怪在这里，除了牙齿，连根汗毛都没找到。”

潘小越用拳头抵了一下大个李，说：“好样的，情报搞得不错，今晚来我的房间呗，让我好好奖励奖励你。”

大个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，说：“干嘛？我只答应为你收集死者信息的，其它的事我可干不了，我是个纯爷们，你还是找别人吧。”

潘小越说：“别人不行，今夜必须是你来，你忘记我们之间的交易了？你为我收集死者信息，我教你茅山道术，今天你给的信息不错，今夜我要奖励你，多教你一些道术。”

大个李舒了一口气，说：“拜托潘兄以后说话讲清楚一点，吓死我了，还以为潘兄有断袖之癖。”

当晚，大个李来到潘小越的住处，其实就是紧挨着停尸房的一间屋子。

潘小越递给大个李一件道袍，说：“作为学道之人，必须有一件属于自己的道袍，拿着，这是我今天给你的特别奖励。”

其实潘小越在茅仙派共领了三套道袍，给大个李这件是其中最旧的一件。

大个李把道袍抖开，看了看，说：“有点小了，我穿起来应该会短，而且这道袍怎么旧，唔，怎么还有味？好呛鼻。”

潘小越摆摆手说：“这些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你今天拥有了一件茅仙派的道袍，开不开心？”

茅仙学院是大个李的梦想之地，他憨憨地说：“开心。”

潘小越随手抓了些法器塞在身上，说：“开心就好，走吧，跟师兄我出去一趟。”

“去哪？不对啊。”大个李一把抓住潘小越，说，“讲好今晚要多教我一些道法的，怎么就拿一件破道袍把我糊弄了。”

潘小越边往外走边说：“我们去祥福客栈4号房，今晚师兄要在那里教你捉妖。”

二人驾着运尸车驶向祥福客栈。

路上，大个李问潘小越：“潘兄，你怎么就肯定客栈里面有妖？”

潘小越说：“我仔细观察了那28颗牙齿，看不出一丝被撬或者被拔的痕迹，这就排除了是人力所为，所有的牙齿也未发现有病变的现象，不会是自然脱落，像是……”

“像是什么？”大个李问道。

潘小越接着说：“我发现每颗牙齿的牙根处都有被啃咬的迹象，像是某种妖物一点点地吃掉了死者王曲航的身体，最后只留下了这28颗牙齿，你要知道牙齿可是人体最硬的部位，比骨头还要坚硬的多。”

开着运尸车的大个李正准备问别的，突然一群乌鸦黑压压地落在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上。

大个李猛地急刹车，乌鸦们又“嘎嘎”飞走了，车内二人向前望去，不远处亮着一个昏黄的路灯，灯下牌子上写着：祥福客栈。

二人下了车，潘小越大摇大摆地向客栈后面绕去，大个李在身后叫道：“潘兄，大门在这儿呢，你要去哪儿？”

潘小越边走边说：“走正门开房是要钱的，还是翻墙吧。”

二人来到客栈后院一段僻静围墙处，潘小越纵身一跳，跃上墙头，接着又拉又拽好不容易把大个李也弄上墙头，这才翻入了后院的住房区。

大晚上的，住房区灯火通亮，有的地方开着电灯，有的地方还挂着灯笼，二人刚走进房廊，就看傻了眼，地上杂乱地码着各种行李箱、大包、小包，把路都堵住了。

廊下站着十几个旅客模样的人，像是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。

正没路走，迎过来一个络腮胡大叔，看到他们说：“怎么就来了你们俩，瞧瞧我这么多东西，你们两个要搬到啥时候？”

潘小越愣了下，笑笑说：“您误会了，我俩不是搬东西的脚夫。”

络腮胡打量着他们，说：“敢问二位是？”

潘小越道：“同是过路客，来住宿的。”

这时，一群憨壮的大汉走了过来，穿着粗布衣，挑着扁担，络腮胡和众人急忙过去接洽，然后指挥着他们将廊下的东西一件件捆好挑好。

过了一会，一脸轻松的络腮胡又过来招呼潘小越和大个李，说：“二位后生，萍水相逢就是缘，听叔一声劝，这家店住不得，跟我们商队一起改投别处吧。”

潘小越故意装出疑惑，道：“怎么，难道就是家黑店？”

“那倒不是。”胳腮胡压低声音说，“这家店不干净啊，4号房连接不见了三位客人，要不是今天房里找到了一堆牙齿，谁又知道这三个人都是死在这儿的，你说是不是有脏东西，反正太吓人了，二位就算住，也千万别挨着4号房。”

大个李接过话，说：“没挨着，我们就是要去4号房的。”

络腮胡顿时一脸愕然，说：“二位自求多福吧，告辞啦。”然后与众人匆匆离开了。

二人来到4号房，门并没有锁死，可是挂锁的地方却贴着警方的封条。

要是揭掉的话，封条极易破碎，巡警知道了肯定会找烦，说不定还要蹲大牢。

大个李说：“怎么办，白来一趟，进不去了。”

潘小越轻蔑一瞥，伸手摆出道姿，念道：“上天入地，道法无边，风伯速来，为我吹开，起！”

念完用手轻轻一指，门上面的封条完好无损地飘落到了一旁。

咣当一声，大个李上前一步推开房门，略带兴奋地说：“潘兄，这个咒等会一定要教给我，等我学会之后，对着心仪的女子这么一念，是不是就能把她的衣裙给吹开。”

潘小越一边向房内走一边说：“我们学道是为了维护和平正义，怎能像你这般整天满脑子男盗女娼，总想那污浊之事，怪不是茅仙不收你。”

大个李跟过去陪笑道：“害，我就是那么一说，潘兄，我们开始捉妖吧。”

潘小越先是扫视了屋内，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罗盘，托于掌上，走来走去，口中说道：“奇怪，奇怪，不应该啊。”

大个李问：“潘兄，如何？”

潘小越看着罗盘说：“奇怪，这明明是一个上佳的吉宅，怎么会发生命案呢？”

大个李白了一眼，说：“潘兄，我们是来捉妖的，你怎么还看起风水了？”

潘小越说：“你有所不知，圣人说‘云生从龙，风生从虎’，我们道家说‘阴生从鬼，凶生从妖’，凶险的地方才会有妖，这个4号房除了编号外，怎么看都是吉宅，而且罗盘上的指妖针一动不动，觉查不到丝毫的妖气。”

“会不会是这个妖吃完人之后逃了？”大个李说。

潘小越又查看了整个房间，说：“还记得刚才那个络腮胡的话吗，他说这里接连蹊跷地死了三个客人，我猜这个妖一定是对4号房有一种特别的情结，应该不会离开这儿。”

大个李抓抓头发说：“那现在一点妖气也没有，怎么解释？”

潘小越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：“如果这个妖真的离开了，肯定还会回来，今夜就睡在这里，等他。”

潘小越把罗盘丢给大个李，说：“这妖随时可能回来，有动静叫我，师兄先眯会，养养精蓄蓄锐。”说完话，跃身躺到了床上，翘着腿，伸了伸懒腰，打着哈欠闭上了眼。

大个李想到那个王曲航惨死得只剩下牙齿，心里不禁一阵发虚，抱着罗盘靠在椅子上，盯着上面的指妖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