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郎府东院，棠梨阁

沈灀目光呆滞的坐在塌上，看着面前的曹瑾。

只见曹瑾一袭红色锦服，手里端着个青色的瓷碗。

他白皙的手指捏着青瓷的勺子，缓缓舀动，温声开口劝道：“阿灀，该喝药了。”

沈灀目中掠过一丝痛色，嘴唇干裂：“为什么？”

曹瑾蹙了下眉头，随后又温声道：“先喝药吧，阿灀。”

沈灀却充耳不闻，重又问了一遍：“为什么？！”

曹瑾眉间隐有不耐：“难道你还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不成？”

“我问你，为什么？！”

沈灀抬高嗓音，声音尖锐的刺耳——

“曹瑾，三年夫妻，我从未对不起你，你为什么这么对我？！”

“我嫁给你，不图你学问相貌，更不图你曹家门第财势，不过是因为你当初‘真心’求娶罢了。”

“曹家寒门，我为你操持家务，侍奉婆母，免你后顾之忧；

翰林清苦，我为你打理生意，奔波劳碌，帮你振兴家业；

官场艰难，我为你讨好上官内眷，一次次去求祖母，助你升迁；

你想要从龙之功，想要投靠三皇子，我为你疏远兄长家人。”

……

三年啊，她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统统奉献给了这个男人。

可是，她又换回了什么？

“这三年，我为你付出一切，做尽一切，就只换回你的一场算计吗？”

沈灀身体里的血一阵冰凉，贝齿将嘴唇生生咬穿。

“曹瑾，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男人——用这样的诡计去设计陷害仇敌？！”

沈灀咬着唇，破了都不自知。

曹瑾充耳不闻，反倒抬手，拇指动作轻柔地将她嘴角的鲜红擦掉，温柔至极，“阿灀，你放心，就算你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，我也不会嫌弃你……”

他的手指慢慢向上，摸到了沈灀脸上那条狰狞的伤疤，“就像天下人只有我，不会嫌弃你的丑陋，我依然会待你如初……”

“但不包括这个孩子。”

他目光突然阴鸷了下来，不待沈灀反应过来，就被他捏住了嘴。

苦涩的药汁猛然灌下，呛得她直咳嗽。

“发作的时候会有些痛，不过你别怕，我会一直在这陪着你的……”

他不顾沈灀的挣扎，强行将她揽在怀里，“你知道吗？自我第一次见你，便觉得你就该是我的，但我区区一个翰林编修如何配得上……”

他叹息一声，“好在你有了这道疤，萧家退了亲，我这才有机会拥有了你……”

沈灀来不及细想他话中的深意，腹部便传来刀绞般的疼痛，细密的痛感爬满沈灀的四肢百骸。

曹瑾缓缓笑了起来，将沈灀抱紧，“阿灀别怕，我会一直陪着你。”

满心的愤怒让沈灀支起身子，拼命推开了这个魔鬼！

“滚！你这个疯子！”

话落的一瞬，猛的一顿。

整个人如同朵开败的花，骤然坍塌。

沈灀栽倒在床上，奄奄一息，满头的青丝散乱。

她闭上眼，一声惨笑。

她早该想到，曹瑾大事已成，还留她做什么？

不知怎的，此时此刻，她竟是想起了裴璟，想起那一日的情景。

裴璟的脸忽然浮现在眼前。

清晰无比。

犹记得那一日，裴璟凝目看着她。

他眼尾泛红，眼瞳墨黑，眸中满是浓烈如火烧的感情。

……

静谧的黑暗中，沈灀昏沉沉的，只听到曹瑾慌乱的声音——

“阿灀？阿灀！我没有！不是我！你别死！你别死！”

“医官！叫医官来！快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