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还在惊讶当中，一时没有缓过神来，可我的周遭再次漆黑无比。
“老者，老者，老者！”
随着叫喊的时候我猛然惊醒，喘着粗气观察着四周，我有一只眼睛被遮挡了，另一只则是完好的。
伸手触碰是纱布后才放下心来，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，刚从睡梦当中缓过来，头上的汗珠不断冒出从两侧下落。
当我起身的时候，床上都有了我的印痕，若不是现在在病床上，那这就是活生生的案发现场。
我拿出来手机看着眼睛上的纱布。
“哎呦你怎么起来了？快躺下。”
当我正在看着我的眼睛时，极其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出，张二狗循声看去笑着上前急忙走了两步。
“师傅。”
“你快躺下，你瞅瞅你那伤。”
“哎呦师傅，我这没事了，你看看我我不过就是伤了个眼睛嘛，师傅你问没问衣服啥时候能拆纱布啊？”
当赵师傅听见张二狗询问纱布什么时候拆下去的时候，那将张二狗摁在了床上的手，随后从一兜水果里面拿出了一根香蕉。
刚要将香蕉递给张二狗，不由得动作一顿，脸上的表情都随之凝滞，明明我的眼睛并没有观察的这么仔细过。
可现在就连我不怎么关注的细节都一一入了脑海当中，那表情明明就转瞬即逝，可就像印刻在我脑海当中一样。
“师傅，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？你别看我现在眼睛伤了，可如果你家中有事，我是可以照顾我自己的！”
师傅将香蕉塞进了我的手中，嘴巴微张可终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。
“二狗啊，二狗你怎么样了啊？”
工地的监工走了进来手里面拎着果篮，一脸笑嘻嘻的进来了。
“老赵你也在啊，二狗我跟你说，你啊在这医院里好好养伤就行，这医药费有老板给你拿。”
“就医药费啊？”
这句话是师傅说的，一脸笑嘻嘻的张监工听见这句话，那笑容在脸上凝固了，随后看向了赵师傅。
我能察觉到张监工此时巴不得冲着赵师傅生气，可并没有，随即那张笑容更加的灿烂。
“怎么会呢？那可是还有误工费呢还有补偿，呐这都是工地的心意，都打到你工资卡上去了，十万块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啊。”
这句话说完，师傅明显松了口气，我笑着对监工说着。
“我没事的，医院让我出院我就可以回工地的。”
“额……”
张监工的眼睛溜溜转。
“害，我跟你说啊二狗，并不着急回来你知道吧？你得好好的养病，养好了病才能找工作。”
“找……”
张监工看我一脸迷茫的样子干脆直接开诚布公的说着。
“这么跟你说吧，工地呢已经把你之前的工资都结清了，还有一些精神损失费啊误工费啊等等等等吧，都给你了总共呢就十万多了没有，也不会比这少。再一个呢就是觉得你眼睛少了一个，那肯定不如两个眼睛啊对吧，更何况你这自己弄出来的伤那还得我们给你钱，这上哪说理去。”
我对这么一长串的话有些迷茫，眼睛……少了一个？我摸了摸厚厚的纱布，纱布很厚让我摸不到里面。
随后扭头看向了师傅，师傅眼眸当中的悲伤以及怜悯都被我尽收眼底。
所以是真的吗……我少了个……眼睛？
我有些不信邪的直接冲到镜子前面将纱布解开，说是解开不如说是撕扯开，动作不小，可我并不觉得疼。
当最后一层绕头的纱布揭开后我看着我的左眼是空洞的，如果仔细看看还能看见那里面在跳动的暗红色的血管。
我伸手摸了摸眼睛，有眼皮可这眼球已经没了，紧皱起了眉头伸了根食指慢慢往里探去。
空的……
这种事实让我不由得瘫坐在地，眼眶都有些发红，虽然我没有那么重视自己的眼睛，可无论是谁眼珠子没了都会难以接受的吧。
赵师傅走到了我身旁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，紧接着我抬起头看着他，向来待我很好的师傅。
那眼眸当中……有了些恐惧的神情，虽然很短暂，我想怨师傅，可有什么可怨怼的呢。
低下头笑声牵动着身子发颤。
“二……二狗啊，你也别灰心是吧，慢慢找工作肯定会有的，那个……我工地还有事，我先走了啊。”
不知道监工究竟是想逃命，还是为了什么，可他跑的很快。
“二狗啊，师傅永远等你回来一起学工，大不了师傅一家子养你。”
我心底里有些感动，抬头望着师傅，刚刚啪嗒啪嗒掉落的泪珠，此时当我仰起头仰视师傅那张黝黑苍老的脸。
那些泪水不光没有止住反而更加的肆意涌出，可我现在只有一个眼睛，另一只那么的空洞也没有流出泪水。
那完好的哗哗流着看上去是那么的让人害怕，这也庆幸是白天而不是夜晚，赵师傅吞咽了一口口水随后拍了拍我的脑袋。
我自十八岁辍学不念以后，就步入社会，最开始就是来了这工地里拜了赵国强为师。
师傅人很好可家里却没有孩子，因为我的出现就将我当做了亲儿子一般，那年我十八他三十八。
“好了，别哭了，挺大的人了还哭。你师娘让我给你带了些吃的过来，来吃点你师娘做的饭，很久没吃了吧？”
师傅扭头走到了我病床旁将饭盒拿出来，我站起身抬腿就要跟上去，可我刚刚站起来就觉得我那没了眼睛都眼眶好像流了什么东西。
那层液体顺着我的脸颊向下流淌，这让我条件反射猛的扭头看向镜子。
“啊！”
眼前的场景让我不由得尖叫出声，我就看着空洞的眼眶，居然在往外流血！
师傅明显被我的叫喊声吓到了，看向我的时候，我也在镜子当中看见了我的师傅。
我能猜到他一定看见了我流淌血液的脸，因为我听见了不锈钢撞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。
这种器皿摔落在地面上的时候都会有回响，等我扭过头看向师傅的时候，师傅也缓过神来连忙跑去外面叫医生。
重新将眼睛绕着头包扎起来，而我也为了钱并没有要一个假眼球的安装，在这之后的第二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