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心里清楚，她这是要对我下手了。

我不是没想过反抗。

但是赵姨娘背着父亲私下见过我一次，她摘下了伪善的面具，冷笑着对我说：「小贱人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，你尽可以闹得鱼死网破。

「我也不怕告诉你，就是我告诉侯府夫人你的事，我已经同她讲好了把柔儿嫁给夜洵，不会有人护着你了。

「这些年你父亲没少给你外祖他们使绊子，他们已经自顾不暇，可顾不上你的事。

「你和你那个贱人娘必须走一个，我想你也不希望你娘横尸乡野吧？」

我看着赵姨娘丑恶的嘴脸，甚至感受不到生气。

我只悲凉地笑。

数年前，鄢政狗屁都不是。

一个芝麻小官，凭着我母亲的青睐，凭着我外祖的扶持，一步步爬上了今天的位置。

他却从未心怀感激过，而是时刻记着自己曾经寄人篱下的耻辱，记着我外祖曾经看不上他，记着他曾经靠女子的裙带上位。

竟然做了恩将仇报的白眼狼。

我终于知道母亲说的识人不清是什么意思。

我就这样安然接受了被送去陕北乡下的命运。

两年来，我再无京城的音讯。

鄢政看在我是他亲生女儿的份上，没将事情做得太绝，安排了一户姓王的人家照顾我。

鄢政不允我对外讲自己的身份，怕丢了他的脸面。

从这天起，我再不是鄢绾，而是王姓人家的女儿。

在赵姨娘的关照下，这户王姓人家将我当成了免费的奴仆。

每日让我做些砍柴挑水的脏活累活，饭食也是没有一点荤腥，只给我两个馊掉的白馍馍，言行上更是非打即骂。

只有他们家的媳妇翠红对我好些，经常背着她婆婆偷偷给我带些菜来给我吃。

翠红不是乡下人，她原本是京城外一家农户的女儿，是被人牙子拐来这里，又被转卖给王家，成了王婆子傻儿子的媳妇。

她说她第一次见我就知道，我是她离开这里唯一的希望。

听闻此言的我只苦笑着摇摇头，道：「我连自己都救不了，又如何救得了你？」

翠红也笑了，她的牙是不同于这里其他人的白。

「绾姐儿，我虽没读过几本书，却会识人。

「你年纪虽小，从你眉宇间却不难看出你是个有心气儿的。

「你命里有这一劫，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大忙。不过帮你做些粗活，让你日子好过些罢了。

「若是有一日能得贵人相助，你就拉我一把，若是没有这一日也无妨，便只当是送你个人情，也为自己积点福报。」

说着她便不容我拒绝地抢过我肩上的担，替我打水去了。

这两年我时常一个人眺望远方的群山。

翻过一座山，两座山……或者更多……便是陕北边关。

那里有一个人，能救我于危难之中。

可依我的体力，是断然走不了那么远的。

何况有王婆子日日监视着我，恐怕我来不及跑出这个村落就会被抓回来，还免不了一顿毒打。

这两年我已经试过好几次了。

我看着胳膊上密密麻麻的掐痕，有陈旧的暗红色，还有新鲜的青紫色，有些失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