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从小倒霉到大。

刚出生爹就没了，妈熬了三年终于撒手人寰。

村里人都说我这样的都是扫把星，明明才二十多岁老板就换了不下五十个。

在我试遍三百十六行之后，我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郊外的殡仪馆。

招聘广告上写“白班800，夜班3000”。

本来我胆子就不大，但是看到这个夜班3000之后，别说夜班，躺着的尸体醒了我都能扛着它跑八百。

“你叫韩平？”

招人的小姐姐已经爬在门口睡着了，看了一眼我的简历，又抬头神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。

“是、是！”

我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头皮发紧，但是来都来了，想到3000一晚，我还是强行镇定下来吧。

她白的过度虚弱的手轻轻翻了翻我的简历也没再说什么，取下一串发锈的钥匙站起身来。

“你被录用了，跟我来吧，带你熟悉一下工作环境。”

她穿着殡仪馆统一的黑色服装走在空荡整洁的厅内，我犹豫了一下，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。

当时我要是知道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，或许我会有不一样的选择。

她将我从厅内直接带到冰冷的储尸间，没有想象中的阴森恐怖，不过散发着浓烈的福尔马林的味道，还有一种干燥的腥气，具体是什么我说不上来。

我的目光正在打量这个地方，没有注意到此时一只干枯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。

“这是新来的小伙子？”

一道苍老干涩的女声在我身后响起。

“啊！”

我直接被吓了一跳，连忙转头，就对上一张皱纹如蛛网遍布满脸的老太太，一头白发，她佝偻着背，另一只手颤颤巍巍握着一支拐杖。

“是，阿婆，他叫韩平。”招人的小姐姐连忙毕恭毕敬的回答。

又给了我一个示意的眼神，“韩平叫人啊，这是杨阿婆，你以后就跟着她做事了。”

为什么殡仪馆里会有个六十多的老太太？我还得跟着她做事？是殡仪馆给的实在太多了吗？

无数念头在我心尖萦绕，但是我嘴上我还是麻溜叫人，“杨阿婆好……”

“好了，不要讲那些虚礼，会开车吗？”

杨阿婆不耐烦的用拐杖碰了碰我的小腿肚，明明隔着裤料，但是我还是感觉到像是有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上了我的脚脖子。

“会。”我浑身僵硬，血液倒流，哽着脖子说道。

“三环那里出大事了，你立马跟我走。”杨阿婆突然语气严肃。

“就我们两个吗？”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，有些不可置信。

“还不快去！”她干裂的声音突然拔高，像是干裂的树皮突然被撕开。

我被吓了一跳，连忙跟着招人小姐姐去开车。

我的技术还不算生疏，开着殡仪馆的专用车辆。

杨阿婆坐在副驾驶，这老太太也不系好安全带，双手搭在她漆红的拐杖上，像一头双眼泛白的呆头鱼一样看着前方。

我怕她老人家受不住，估计把车速减慢一些，但是没想到遭到她的不屑。

“是怕把蚂蚁碾死吗？这么慢！我们村口拉磨的驴都比你快！”

我被骂得脸色铁青，只能赌气般油门一挂，按照她的指示开去。

想象中她的不适并没有出现，老太太没有什么变化。

车子从琳琅满目的高楼大厦驶入了一片低矮的筒子楼。

市三环居然还有这种城中村？

我心中狐疑，按照杨阿婆的指示将车停了下来。

楼下已经被一堆形形色色的人包围住了，好像还有人隐隐约约的抽泣声。

“杨阿婆来了！”

不知道是谁高喊一声，一时间熙熙攘攘立马移出一条道让我们进去。

被围在最中间的是一张白布包裹住的尸体，一位妇女正抱着它嚎啕大哭。
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杨阿婆颤颤巍巍的走过去，目光停在白布上。

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，杨阿婆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极其有力量。

那妇女看到杨阿婆走过去，顿时止住了眼泪，双手合在胸前，给杨阿婆磕了个大大的响头。

“阿婆啊，你一定要让我们家小芝转世投胎啊！”

“我先看看。”杨阿婆的神情严肃，掀开了那块白布。

我也得见到了那具尸体。

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穿着一身老旧的中式嫁衣，神情安详平静。

身上也没有明显的死因，我的目光停在她额头一个细小的针眼上。

难道是？

我突然想到一个传说中的可能。

正欲伸手去碰，还没摸到就被杨阿婆的手拦住了。

四目相对，我不明白她的意思。

她浑浊的老眼警告的看了我一眼，然后才转过身来对那位妇女说：“放心吧，她已经转世去了。”

我眸中瞳孔放大，我不知道杨阿婆为什么要说谎，真正的死因却像是卡在我的喉咙眼，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“那就好那就好。”那妇女听了这话明显像是松了一口气，朝杨阿婆虔诚的拜了拜。

杨阿婆又和她寒暄了几句，最后我看到她干枯的手指在死者的额头按了按，取出一根带着血的针。

要是仔细看上面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符文。

我当时只是怀疑，但是由于没有真的看到。

本来想让杨阿婆给我看看，结果奇怪的事发生了。

针刚出死者体内，红嫁衣女就上半身就直直的坐起来了。

“咔擦、咔擦”僵硬的扭动脖子看向我们，我清楚的看见她的唇边勾起一个笑。

“一拜天地！”

她的喉咙里竟然还能发出声音，但是明显让人感觉到不像是人的声音，具体是什么我说不出来。

但是在场所有人都被吓得魂不附体，还好杨阿婆出手，用她那根漆红的拐杖沾上点血，点在了女尸的小腹上。

尸体就在那一瞬间，像是被拆掉关键螺丝的玩具一样散了下去。

杨阿婆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，“人我要先带走。”

这里的人都求之不得，只是那位妇女像是还有疑虑。

据她所说警方已经把她判定为自然死亡了，所以她也只好答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