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困境

李倕不顾颜真卿等人的强烈反对，亲自率领百余骑往前方确认敌情，颜真卿无奈只能陪着他一同前往。

这一次太反常了。

以他这阵子对安守忠的了解，除非逼不得已，不会全力出击，难道安守忠已经被逼到绝路了？打算放手一搏？

如果真是这样，李倕之前放的烟雾弹统统失效，十六万大军碾过来，他们连渣都不剩。

援兵，赤水军在哪里？！

咸阳城外围，黑压压的叛军如同暴雨前的大海一般，随时会卷起滔天巨浪将武功、扶风吞没。

看着军容整齐的燕军队伍，李倕整个人都在发抖，这里最少集结了十万叛军。

以前看历史书时，常常不把十万人放在眼里，亲临现场后，才发现十万人竟然这么多，黑压压的一片，跟蚂蚁一样铺在平原上，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头。

这股黑色浪潮扑过来的时候自己拿什么挡？他只有三万五千人，算上新招募的后勤人员，撑死八万！

但那是由百姓组成的后勤部队，他们面对正规军时的战斗力几乎等于零。

颜真卿看着漫天飘动的燕军旗帜，沉吟片刻说“元帅，退吧，我军挡不住他们。

“退？我们能往哪里退？李倕看了一眼微微湿润的马鞭，上面全是自己的汗水。

如果安守忠铁了心孤注一掷，自己没有胜算。

李倕摸着腰间的面具，慢慢将他盖在脸上，对不起了宁霜，扶风是战略要冲，这一仗关乎大唐国运，就算死在这里他也不能撤退。

“颜老，请您和王摩诘、杜子美他们立刻离开军营前往灵武。

颜真卿仰天大笑反问“元帅呢？

“我是三军主帅，背负收复两京的使命，就算打到最后一人也不会撤退。

颜真卿露出罕见的赞许目光，看着李倕不停地点头说“天佑大唐，让元帅统领三军，在平原郡时老夫已经逃过一次，此番断然不会离开，请元帅下令吧。

“元帅！侯吏校尉从身后飞奔而来，他的马上还驮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百姓。

“元帅，西京剧变。

李倕精神一怔，让侯吏校尉赶快汇报。

那个浑身是血的百姓是唐军派往西京的探子，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安守忠失势，安庆绪领兵等事说了一遍，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。

战前换将乃是兵家大忌，安禄山这是怎么了？

李倕心中一沉，如果是安庆绪领兵那更危险，他和安守忠都是高段位的选手，每一次对弈都打的小心翼翼，突然来了个中低段位的，他可不管你们玩什么策略，通常会选择直接莽上来。

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，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栽在安庆绪手里。

“你们能确定这个情报的真实性吗？李倕追问。

探子断断续续的说“元帅，安、安庆绪已经撤了，撤了李归仁的职…

“扶他回营中好好医治，李倕转头看着燕军阵地陷入沉思。

不管安守忠是不是真的被免职，这一仗无可避免，安庆绪尽管莽上来，打不死他算我输。

一个计划在李倕心中迅速形成。

回到军营后，李倕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乾县有没有派人过来，得知乾县方面依旧没有动作后，李倕气得的差点吐血，乾县方面不配合这仗很难打。

他扫了一眼营帐中的各位将军、文官，开始战前动员“诸君，此战非同小可，败，大唐再想回到关中已无可能，无论是蜀地还是北边的灵武都危如累卵；胜，我军可以长驱直入收复西京，立下不世之功。

将军们没有说话，担忧深深的刻在他们的脸上，兵力差距这么大，换做任何人都会担心、焦虑。

他继续说“据我得到的情报，对面领兵的已经换成安庆绪，这个人软弱无能不善领兵，他大概猜到我军兵力不如他们，必定全军押上，我们的机会就来了。

李倕指着武功地图命令，武功城门全开，城头遍插唐军旗帜任何人不准露脸，李国贞率领骑兵在报本塔下直面东城门，确保叛军一入城就能看到他们。

其余人在武功城中埋伏，所有弩车、抛石机沿渭水布置，上面覆盖草木树枝，没有接到进攻命令前不得暴露。

颜真卿一听没有给他安排任务，急忙请战“元帅，老夫愿意率领一军与叛军决一死战。

“颜老的心意我替将士们心领了，您是国之栋梁，万一有什么闪失，皇上必定怪罪，您还是留在扶风等好消息吧。

颜真卿厉声说“老夫虽然年事已高却也不想做那缩头乌龟，镇守平原郡时老夫也杀了不少人，王摩诘和杜子美手无缚鸡之力，就请他们二人留在扶风吧，请元帅不要推辞。

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只会影响士气，李倕欣然同意，他请颜真卿率领三千人在渭水旁保护弩车和抛石机等攻城武器。

李倕这样的布置让所有人都以为此战必胜，元帅肯定会乘势收复西京，他们虽然人少但士气得到了极大的提升。

布置完毕，传令兵进来禀报，左骁卫大将军辛云京来了，李倕脸色一沉，做了一个手势，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迅速在两旁站定。

“天下兵马大元帅在上，末将来迟，请元帅责罚。辛云京一入营帐就跪地请罪。

李倕悠闲的翘起二郎腿，拖长声音说“乾县事务繁忙，你能来真是天大的面子，本元帅一定会好好谢谢你们，房绾呢？

回元帅话，两京招讨兵马使不准末将离开乾县，末将是私自跑出来的。

“哦？叛军进攻在即，你们有什么打算？

“启禀元帅，两京招讨兵马使熟读兵书，准备用火牛阵迎敌，他准备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。

听到火牛阵，李倕的火气瞬间上来了，好你个老小子，还真TMD准备用火牛阵，自己几斤几两没点B数？

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，李倕拖长语调继续问“你以为呢？

“末将以为不妥，耕牛乃民之根本，先不说此阵的效果如何，乾县百姓流离失所，哪里可以找到数百头耕牛，可惜兵马使并不采纳末将的意见，请元帅允许末将留在军中效力。

颜真卿向李倕使了一个眼色，和颜悦色的问辛云京“左骁卫大将军，你们离开灵武前，皇上可面授机宜？

辛云京看着颜真卿愣了一下，努力回想着来灵武前的种种，出发前皇帝确实把房绾叫到宫中，至于说了什么就不清楚了。

听他说完，颜真卿立刻明白其中的道道，他们琅琊颜氏久牧朝堂，什么手段没见过，皇帝这种小手段怎么瞒得过颜真卿。

他低声对李倕说“元帅，不能留他在军中。

“我也是这个意思，李倕转头对辛云京说，“你回去告诉房绾，火牛阵极好，趁着叛军主力西进，请他趁机发动进攻收复西京。

“元帅？这…

“此战过后，如果我还活着，你就来我军中效力吧。